如何識辨優秀人才,思想家孔子提出了“聽言觀行”的方法。他說:“始吾于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人的外在活動具有言論和行動兩個維度,兩個維度的展現都由人的思想決定,但兩者并非完全一致。孔子是在現實中受挫后總結的識人方法,他根據“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的認識,以及“巧言令色,鮮矣仁”的判斷,認為應當把觀測人的視角放置在其行為上,主張通過行為了解人的思想德性,同時認為言論只能作為其人是否守諾誠信的參照。可以說,聽言觀行的思想為人才考察確定了基本的方向。
那么,如何考察人的行為?怎樣通過行為考察來把握其人的思想德性呢?孔子為此提出了三個要點:“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即弄清考察對象做事的動機,了解其做事的途徑,觀察他內心的目標追求。孔子認為,通過這樣三層由淺入深地連續性考問,人的真實面貌就無法隱藏了。在經驗型直觀型的思維框架內,孔子力求提供一種對人才作通徹考察的技術手段。
孔子關于聽言觀行的方法極大地啟發了人們的思路,百余年后的思想家荀子根據戰國時代的社會特征,提出了考察人才的四個要點,即看他是否堅守和敬畏禮儀規則;看他在多變的環境中是否有應變能力;看他在安逸的生活狀態中是否荒淫放蕩;看他接觸到聲色、權力、險難時是否還能保持應有的操守。荀子認為,通過這四種特定環境中的考察,一個人是不是可用之才就黑白分明。
事實上,人的本質是各種社會關系的總和,一個人所具有的本質屬性只能在社會生活及各種關系中才會充分展現出來。把人放在諸種典型的環境中,使他的心性充分展示,從中觀察他們在特殊環境中處事為人的方式,進而分析他們能否戰勝人性的弱點,掌握他們的品德情操,是圣人先賢們提供給我們觀察人認識人的正確思路和可靠方法。
對上述思路和方法做出全面引申發揮的當屬《呂氏春秋》。該書中把知人之法概括為“八觀六驗”,即八種觀察法、六種考驗法。前者包括:通達時觀察他禮遇哪些人,顯貴時觀察他薦舉哪些人,富有時觀察他供養哪些人,聽言后觀察他有什么行動,閑暇時觀察他有什么愛好,平常時觀察他說些什么,貧窮時觀察他拒受什么,卑賤時觀察他不做什么。六種考驗法是:用高興驗證他堅守什么,用快活測驗他有何癖好,用憤怒考驗他的自控能力,用恐懼考驗他有無獨特氣質,用哀傷測驗他的人品,用艱苦考驗他的意志。“八觀”是一種自然觀察法,“六驗”則是設置環境下的測驗法。該書的作者認為,運用“八觀六驗”的方法作考察,人的真情及其優劣美丑就會顯露無遺。
當代社會生活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人才考察的復雜性也同時增大,但古代先賢提出的聽言觀行的思路及其方法仍不失為重要的參考。習近平同志早年在《從政雜談》中論及識別人才的方法時指出:“《呂氏春秋·論人》中把知人之法概括為‘八觀六驗’。‘八觀’中有‘聽其言而觀其行’,這一點,非常重要。現在有些人喜歡夸夸其談,而行動上老打折扣,用形式主義的一套來應付你。用了這種人就要誤事。‘六驗’中有‘苦之以驗其志’等,這對我們都很有借鑒意義。”
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需要大量的人才,更需要貼近時代內涵的人才考察方式。習近平總書記2013年6月在全國組織工作會議上提出考察干部要堅持“四觀四看”,即:“觀察干部對重大問題的思考,看其見識見解;觀察干部對群眾的感情,看其品質情懷;觀察干部對待名利的態度,看其境界格局;觀察干部處理復雜問題的過程和結果,看其能力水平。”這套觀察要點及其分析指向借鑒了古代先賢聽言觀行的思想,又賦予了新的時代內容,對立志成才者指出了努力的方向,為考察人才設置了科學的方法。
(作者系廣東省社會科學院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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