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3日，直到走出中國人民大學自主招生筆試考場，北京考生羅知白緊張的心情才稍稍有些放松。

就在前一天，他還坐在清華自主招生的筆試考場上，以機考形式完成了數學與邏輯、物理探究兩個科目的考察。而在6月10日，他更是一口氣在北大博雅計劃的考場上考了整整5個半小時，“馬不停蹄，大腦還真有點缺氧”。

和羅知白一樣，剛剛過去的這個周末，“自主招生”成為不少高三考生重要的關鍵詞。作為首次在普通高考結束后舉行的自主招生，為不影響高考錄取，這場同樣重要的考試被規定必須在6月10日至22日之間完成。除上述三校外，北京師范大學、復旦大學、浙江大學、上海交通大學、武漢大學等數十所高校也紛紛選擇在同一時間段開考。

作為改革后的首次試水，今年的自主招生因其在時間、報名方式、考查內容等諸多方面的改革而被稱作“自招2.0版”。新政之下，究竟考什么？變在哪兒？這些調整是否真的回應了以往招生腐敗、“掐尖”的質疑？記者直擊考場，一探究竟。

考什么——合理設計，更注重學科素養

治理霧霾、北京申辦冬奧會、慶安槍擊案、“東方之星”客輪翻沉、美國白人警察槍殺黑人……與往年類似，今年，又有一系列時事熱點進入自主選拔考題中。

而與往年不同的則在于，告別了“集團作戰”之后，不少高校將考核權力直接交給了招生的對口院系，“奇葩”神題少了，注重學科素養和開闊視野的非標準答案多了，考題由此體現出更強的專業性。

人大今年的自主招生設了7套筆試卷子，國學專業試卷只有兩道大題，分別讓考生舉例解釋“三教”“九流”的意思以及回答什么是“諸子百家”，并闡述代表觀點；PPE實驗班（哲學、政治學與經濟學實驗班）則是除了客觀選擇題外，還分別讓考生用中文以慶安槍擊案分析輿論生態，閱讀美國因收入不平等而征收收入稅文章、并直接用英語答題。

考什么、怎么考？這歷來是自主招生備受關注的焦點。過去，因考查內容與高考高度重疊，自主招生被稱之為“圈好學生”的“小高考”。去年12月，教育部發布《關于進一步完善和規范高校自主招生試點工作的意見》，明確提出自主招生不能辦成“小高考”，要合理設計考核環節和內容，充分發揮學科專家作用。

為此，北大今年特別針對具有文學特長的考生設計了現場創作考核方式，對科創類考生則通過現場演示、作品答辯等方式進行考核。“我們的目的是淡化狀元，通過務實、靈活的措施，把適合北大的學生選拔出來。”北大教務部部長董志勇說。

在強調學科素養的同時，清華此次的筆試題突出考查了學生的交叉思維能力。雖然報考的是文科專業，山東考生李文意依然在閱讀分析題上遇到了諸如混沌理論、蝴蝶效應、古人對天文學的看法等試題。對此，清華招辦主任于世潔強調，此次初試既有別于學科競賽，也不同于高考，主要考查學生長期以來所積累知識的廣度、深度以及靈活運用知識的能力。

變在哪——時間調整、形式變化，最大限度保證公平

除了考題的變化之外，今年自主招生最大的變化在于時間的調整。作為首次在普通高考結束后舉行的自主招生，它能否終結以往高校聯手“掐尖”的混戰？

“放在高考后，可以避免惡意競爭，給了大家自由公平競爭的空間和時間。”董志勇說。記者在北大博雅計劃自主選拔測試現場了解到，學生和家長普遍對時間推后表示滿意，認為比在高考前舉行無論在學業上，還是在心理上壓力都小了許多。

除了時間外，變的，還有考試形式。

13日上午，5600余名考生在全國30個城市的37個考點，以上機考試的形式完成了清華普通自主招生、領軍計劃和自強計劃三大計劃的初試。

剛剛走出考場的廣東考生陳正胤告訴記者，此次所有題型均為不定項選擇題，每題有一個或多個正確選項，全部選對得滿分，選對但不全的得部分分，有選錯的得零分。

“這種題型能較為完整地考查學生知識儲備和思考過程，具有較好的區分度。相比紙質考卷，機考系統分發和回收考卷更安全高效，閱卷也更及時準確，還可大大降低作弊的可能性。”于世潔介紹。

參加北大博雅計劃的一位考生反映，筆試題目比高考難，比競賽簡單一些，但答錯題要倒扣分，這就約束他們對不會的題目不能亂猜亂寫。

治舊疾——招辦裁量權降低，有助于遏制腐敗

長期以來，公平性是自主招生中最受關注的問題。但在過去，它往往成為中學沖擊名校升學率、城市考生跨進名校的又一“砝碼”，公平競爭的本意大打折扣。新一輪自主招生制度設計中，是否真正規避了此類問題？

人大招辦主任李向前介紹，“今年人大全面放開報名范圍，考生只要符合報名條件，不再限制地區和中學級別，保證機會公平。同時增加了復試名單公示環節，進一步推動了過程公開。嚴格錄取標準，保證結果公正。”

“我們是縣級中學的，如果按照原來學校推薦的方式，孩子根本沒有機會參加自主招生。現在可以自薦了，我覺得比原來要公平很多。”一位來自浙江溫州的家長告訴記者。

“我認為，新政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遏制招生的腐敗。”北大考試研究院院長秦春華認為，新政實施后，信息更加公開，招生辦的自由裁量權進一步降低，“遏制腐敗，首先要把做決策的人選好，并由此建立起職業化的招生隊伍，以利于充分發揮他們在選人時的專業性。其次，錄取結果要做好公開。最后，錄取決策不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錄取的決定因素和環節要復雜化。在一個環節上做手腳可能是容易的，在所有環節上做手腳的難度就很大。出問題的總是個別人和個別學校，但懲戒程度應當加大，以強化對其他人和其他學校的震懾作用。”

但在自主招生選才的科學度上，秦春華認為各高校仍需探索，“今年的一個困擾在初審。在還沒有建立起綜合素質評價模式的情況下，一下子取消任何測試，單純依賴材料來進行初審，對高校挑戰很大。而用競賽成績、發表論文、甚至是托福成績作為初審條件，是迫不得已的做法，不可持續，也和國家出臺的其他政策相沖突。監管部門不能只做減法，只規定什么事不能做，還要做加法，指導高校加快建設綜合素質評價模式的步伐，這是更為根本性的工作。”

在時間安排上，秦春華還建議應順延高考錄取時間，“六月下旬高考成績出來之后，大學必須立即組織志愿填報工作，其間只有兩周多一點兒的時間，對于大學招生工作而言，時間過于緊張。加上高校招生辦人手嚴重不足，導致此項工作只能按照時間程序完成，人才選拔效率難以有效保證。如果必須放在高考之后進行，建議高考錄取工作相應順延一段時間，以使準備工作更為充分。”

（本報北京6月14日電 本報記者 王慶環 鄧暉 姚曉丹）（原標題：“掐尖”的“小高考”變了 自主招生：科學選才能否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