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深圳,空氣依然燥熱,卻難敵大一新生們的熱情。南方科技大學的校園里,新生們拖著大包小包,欣喜地張大眼睛左顧右盼,盤算著自己的新生活。行政樓三樓的校長室,朱清時正忙于交接工作。
9月1日早8點,這所學校的開學典禮如期舉行,在短短的40分鐘里,校長朱清時一如既往,堅定地向在座的學生和家長保證:南科大將繼續改革之路。也許在座的無人知道,也就是今天,這位近年來中國最富爭議的大學校長,因合同到期,明天他就將正式卸任。
“這一個月,我心里頭很愉快。”朱清時在接受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專訪時說。對于新校長是誰,朱清時選擇保密。
就在前不久,有媒體用“慘勝”來總結朱清時的南科大歲月,朱清時似乎只認同“勝”,“這五年把可能做的事都做成了,唯一遺憾是學校章程沒做成。”
無怪乎輿論的關注。自南科大成立以降,首批“教改班”有4人退學,3名港科大教授退出,深圳市公開選拔正局級副校長,招生方案更改為“6+3+1”模式(采用高考成績占60%,南科大復試成績占30%,高中平時成績占10%)……這些都與建立南科大的初衷——去行政化、自主招生、自授學位,背離,“朱清時改革失敗”的評論因此塵囂直上,朱清時自然是不同意的,“都在一點點推進,只是推進速度慢,大家看了覺得不過癮。”
朱清時并不希望自己是南科大的形象代言人,更希望用一盞燈來形容他的作用。 CFP 資料
給教改方向點亮一盞燈
似乎,從來沒有一所高校像南科大一般,在“襁褓”中便備受矚目與爭議。它的每一個腳印都與教改成敗相系,牽動著人們關于能否解答“錢學森之問”的焦慮之情。
然而,短短五年何以解開“百年樹人”謎題;短短五年要讓一所高校從無到有,并成為教改急先鋒,是否太過急躁?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創業與改革的艱辛如何一言蔽之,并輕言成敗?
9月1日,南科大即將結束“朱清時時代”。
當有媒體以“遺憾朱清時”為標題做了報道,朱清時認為這個標題很糟糕,他對此有意見,也很失望。“學生基本上對教學是滿意的。(用)遺憾吧,就讓別人以為好像是朱清時出了什么大問題。”
雖然多多少少有一些遺憾,比如未能在章程上達成一致,但對于朱清時來說,此時他更多的是欣慰和愉快,因為南科大的發展已經超過了他當初的預期。
從2009年9月朱清時接過南方科技大學(籌)創校校長聘書開始,朱清時因南科大成了風云人物,南科大也因朱清時站在風口浪尖。
接受校長一職時,朱清時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去行政化”,由自己兼任黨委書記。他想著能推行在中科大時無法進行的改革,能在南科大得到突破。他的理想,就是行政權力不介入學校管理,校領導不設任何行政級別,靠自身影響力和對社會的貢獻,贏得認可。
教育部、廣東省教育廳對南科大在籌建、轉正、招生等一系列事件中的特事特辦,都讓朱清時感覺到,南科大的改革實踐,有戲。
南科大之于今天的高等教育,就像當年深圳之于中國經濟,被寄予厚望。
然而,當首屆“教改班”出現4人退學,3名港科大教授出走并提出質疑,深圳公開選拔正局級副校長,更換新黨委書記等事情發生時,當南科大在改革實踐中不得不做出諸多妥協時,對教改失望已久的人們再一次惋惜,并質疑南科大改革是否就此宣告失敗?
新入職南科大的教師陳銳認為學校在朝著目標穩步發展,也相信去行政化和自主招生等改革最終將實現。“學校的氛圍還是比較靠近國外高校的。相比其他學校,南科大鼓勵學生加入到教授的實驗室進行科學研究,即學即用。我很欣喜,在各個崗位上,包括行政、教師、科研、后勤等,都在盡職做好工作。”
另一位不愿意具名的教授也認為南科大的氛圍和美國的高校有點像,“老師和學生是平等相待的,老師之間的關系很簡單。自主招生6+3+1模式很不錯,已有不少學校效仿;自授文憑以后會不會有,要看國家政策是否支持;去行政化已經比一般的學校好多了。”該教授告訴澎湃新聞。
朱清時自然是掌握這些來自學校內部的評價的,“盡管都沒有最后成功,但做出了很實在的頭幾步。”而對于自己的評價,他比較認同熊丙奇的一段話:
“朱校長在推進南科大這樣的改革過程中,雙重去官化、去行政化,其實有一個很重要的作用,就是他向政府宣布,進行了高校改革的雛形。我認為,因為正是借助南科大這個平臺,我們就是在說,什么是去官化,什么是去行政化,什么是自主招生,什么是自授學位,這個把很多年的、停留在文件中的一些東西,具體化了。所以說本身就是他進入南科大,對中國的高等教育改革進行了一個思路上的宣傳,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價值。”
朱清時并不希望自己是南科大的形象代言人,如果說最初的“高調”是為了讓社會知道南科大要做什么、怎么做。在大家知道之后,朱清時寧愿回歸“低調”,更希望用一盞燈來形容這樣的作用,“就像南科大校徽一樣,點亮了一個火炬、一盞燈,影響了很多人的觀念,把改革具體化,并都在做,做得還不壞,沒有失敗,就是很大的成功了。”
學生被認可便是成功
研究這些年關于南科大的媒體報道,我們會發現,人們的目光更多地只放在教改成敗與否的爭論之上,對這所學校的學生究竟發生了什么,卻少有問津。
聊起學生,朱清時的笑容不再克制,神情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今年畢業的恰是南科大首屆學生,他們入學在南科大教改的最開始,教學大綱、課程設計還不完善,但那時有很好的老師教他們,使他們有機會學到課本之外的很多東西。”朱清時對自己的學生充滿自信。
2013年11月,南科大學生戰勝來自全世界204支隊伍,在麻省理工學院主辦的國際基因工程大賽上取得一枚金牌;在2014美國大學生數學建模競賽中,由南科大3名本科生組成的參賽隊榮獲國際一等獎……
通常,高校學子參加世界性大賽,都以高年級或者研究生以上同學居多,且由老師組隊并訓練。在南科大,同學們都是自己報名,并無老師專門指導,即使賽場設在異國,亦自行前往。
朱清時說起這些就很自豪,“我們學校還有幾個學生去參加國際數學競賽,今年在保加利亞舉行,全世界有600多個大學的學生參加。他們第一次參加,根本沒有老師帶,我們就資助路費。結果三個人都得獎。這說明我們學生自學能力特強。”
今年7月9日,南科大舉行了首次學位評定委員會會議,被評定的畢業生只有兩人,他們分別收到了牛津大學和英國倫敦大學學院、布里斯托大學的錄取通知,決定提前畢業。
兩名學生捧著墨綠封皮、燙金校徽的南科大自授文憑,與朱清時校長一起合影,這張照片曾被不少媒體刊登,曾掛在南科大官網最醒目的位置。
“學長只有17歲,但是直博牛津,讓我們壓力很大啊。”首屆“教改班”取得的成績,讓下幾屆的學生也有了動力,2013屆學生小敏(化名)告訴澎湃新聞,“以后也希望自己申請上國外高校,繼續做研究。”
“我們教改實驗班1/3以上的學生,在全世界任何大學,包括哈佛、牛津、麻省理工的本科生中間都是出類拔萃的。另外剩下的人中至少一半,在國內的高校中也都是很優秀的。即使是最后的這部分人,成績不是太好,但他們如果畢業,也都會成為社會歡迎的人才。”相比聊自己,朱清時顯然更愿意聊學生。
“回過頭看,第一屆學生的學業最重,所以淘汰率很高,當時有四個學生退學,媒體就抓住了這個來報道,這也很正常。大學要改革,要加大競爭力度,沒有淘汰就沒有動力,中國的大學教學其實很大一個問題就是嚴進寬出,進了大學就都躺著等畢業。這樣的大學就沒有意義了。”
而南科大就是要徹底改變這一點,所以有四個退學很正常,據朱清時透露,這次還有十幾個學生可能會延遲畢業。
澎湃新聞發現,在首屆“教改班”中,幾乎所有學生都選擇申請國外高校,繼續深造。
朱清時認為這也恰是南科大的成功,“學生通過這幾年讀書,熱愛學習,熱愛研究,而不是想去賺錢、工作。”
對話朱清時
“這五年,我們已經為南科大建造了很好的基因”
澎湃新聞:我們都知道,第一屆學生中,很多人是沖著您“朱清時”的名字來南科大的,可我這次逛了幾天校園,發現不少新生及其家長對您并不太了解,相反都是沖著南科大的名氣來的,這個挺有意思。
朱清時:這個轉變很重要、很好。一個學校不能跟一個人綁在一起。
澎湃新聞:我和一些家長聊,南科大貫徹了您的很多理念,他們擔心新校長接任會不會又重新搞一套模式,或者使南科大倒退?
朱清時:南科大當然存在著多種可能。我現在唯一能說的就是,這五年,我們已經為南科大建造了很好的基因。就像人一樣,基因好,成長起來就可能變成一個很優秀的人。南科大的基因很好,肯定會發展成一所很優秀的高校。
至于南科大今后是否在體制改革、教改等方面取得預期的目標,還看以后的努力,所以有多種可能。但不管南科大怎么發展,我認為只要加入南科大的學生,南科大的這幾年在他們一生中都是寶貴的,因為他們正在親身經歷中國的這場高教改革實驗。
這一千多學生,師生比在7:1左右,所以他們享受的優質教育資源是很豐富的。只要努力,他們會大有收獲。
他們唯一的風險就是,別人都會猜測(學校課程是否完善)。因為學校剛成立,教學大綱、課程建設還不完善,這些對一個新成立的學校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教育最根本的規律不是教學大綱或課程設計,而是老師和學生的深入交流。如果學生有這么好的老師和研究條件,他們能在大學階段就從事科研,通過研究學習,他們的創新能力會更強大。
澎湃新聞:現在推行“6+3+1”模式,也有家長提出,南科大以后會不會躋身985、211,不再享有相對特殊的招生模式?
朱清時:我想不用擔心。因為關于“6+3+1”的模式,中央在十八屆三中全會關于全面深化改革的決定中已經明確,“6+3+1”就是高考的多次考試、多元選擇綜合評價模式。
現在國內很多高校都開始在做這件事了,這個是中國高教改革、高考改革的一個方向。中國的高考改革一定不會走回頭路的。
“最大的遺憾是章程沒有寫出來”
澎湃新聞:五年對于一所學校、一個校長,是非常短暫的,您傾注了所有的理想和心血在南科大,為何不選擇續任?
朱清時:我很清楚五年太短。其實這次不算退休,只是合同到期了。我沒有選擇,我第一個任期合同是五年,就是(2014年)9月1日,我就到任了。
我今年68歲了,年紀大了,身體狀況也不符合繼任的要求,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我要有自知之明。南科大要良性發展,需要一個更有精力、更有朝氣、更有改革意識的人。當然我希望他能夠比我的聲望更高,這樣南科大才能上一個新臺階。
澎湃新聞:管理學校是否也跟治理國家一樣,關鍵在于規章制度?
朱清時:關鍵在規章制度和文化。
如何認識規章制度的重要性?以數學課為例,多數高校新生入學后就分專業,有的學數學,有的不學,有的即便學,難度也不一樣,但在南科大,新生入學后都要上數學課,且難度統一,這樣一來,學生今后不論學什么專業,交叉學科的能力都很強。這就是學校制度上的一個成就。
在學校文化上,南科大是教授治校,重大事情都讓教授來討論。教務長、秘書長等校領導也都是教授會選出來的代表,這種文化使得學校行政人員都有一種觀念,他們是為教學科研、為教授和學生服務的。這樣建立起來后良性發展,學校一定能建好。
澎湃新聞:您有沒有想做、還沒來得及推行的理念?
朱清時:當然有,就是學校的章程。
章程相當于基本法,但要制定章程是一個艱巨的任務,難度在于要制定章程,其中的每一條,比如管理體系、管理機制等,都要在學校、深圳市委市政府、教育行政部門之間形成共識,得各方都同意才行。
南科大現在的這套管理體制是一種創新,每一點都跟現有的其他高校的規章制度有些差別。而取得共識的基礎是靠實踐成功,可惜南科大建校時間太短,這個需要更長的時間。
澎湃新聞:您覺得這個過程需要多久?記得您曾說,南科大一定會成功,但不一定在您任上。
朱清時:這取決于歷史機遇。就以深圳改革開放之初為例,當時做了一些違反規則的事情,比如土地拍賣,那時是違法的,但后來專門成立了法律。南科大的改革就跟這個同樣道理,可以先試,但要把它變成書面文件、規章制度和法律,這就需要很長時間,要達成共識,但這也不是終點,像土地拍賣等制度現在已經有30多年了,還在不斷修訂中。
有人會問,教育改革難道比經濟改革還難?教育改革達成共識更不容易,因為教育的效果不像經濟的效果那么容易看到。所以我覺得,像經濟改革達成共識花了二三十年,教育改革說不定會更長。
“第一屆學生被認可,自授學位就成功了”
澎湃新聞:究竟怎么理解高校的自主權?南科大之前在去行政化、自主招生、自授學位上的讓步,算不算自主權的部分喪失?
朱清時:學校一定要有自主權,自主權最重要的就是自主招生和自授學位。但這個路會很長,其中方方面面的利益錯綜復雜。
就自主招生和自首學位本身來講,并不容易做。比如,自主招生怎么做到公平,這需要一些操作辦法。比如你怎么能保證這個學校能公平對待所有孩子?當我們還沒有能力把社會公平問題解決好,只有先緩一下。中國的現實情況是,農村窮困的孩子改變命運最重要的手段還是高考,高考可以使學生憑借分數達到或超過那些富裕家庭的孩子。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南科大能做的,是我們把自主招生、自授學位這個理念傳播出去,這是我們的最大成功。南科大畢竟是一所公立學校,用納稅人的錢辦的,必須要把社會公平放在第一位。如果是馬云建的大學,他用自己的錢,愛招誰招誰對吧?
澎湃新聞:有人提出,自授學位在我們這樣的大環境中,很難創造一個小環境,讓大家認可你。
朱清時:這個看法不對。自授學位比自主招生容易做到,因為這不涉及公平問題。
像南科大教改實驗班面臨第一大考驗就是,我們自授的這個學位社會是否承認。我們改革最大的動力就是,一定要把這個學校的學生培養好,他們到社會上受歡迎,我們的改革就被承認了。
從目前來看,第一屆自授文憑的學生已經開始被社會承認了,這對全社會都有一個很正面的引導。對南科大來講,大家更會努力下功夫把教學、內涵辦好,質量提高,只要這一屆成功了,以后就會有更多的人敢于自授學位。比如如果馬云辦個私立學校,他考慮自授學位時就會想到南科大自授學位是成功的,自然會少很多顧慮。
我們這屆學生實際上是英雄,他們敢接受自授學位的文憑,以后他們出去闖蕩,接受社會檢驗……他們成功了,我們自授學位就成功了。
“南科大文化就是去行政化,由老師學生說了算”
澎湃新聞:記得你說過,當年你來南科大,最大的理想就是去行政化。
朱清時:是的。那時全社會的反應是,很多人覺得不可能,都反對,至少沒有哪幾個人公開支持的。你看,現在全社會基本上都接受高校要去行政化了。
十八屆三中全會的決議中,把“去行政化”寫進去了,雖然沒明確提高校,但也是一個很大進步。這里多多少少有南科大的貢獻。
南科大在去行政化上,已經做了我們能做的事情。比如學校內部管理中,干部分為兩類:一類是學術干部,就是系主任、書院院長、副院長、研究中心主任等,都由校長、校務會任命,而全國其他高校都是由黨委任命的,我們只有黨政干部是由黨委任命。這是我們能做的。
另一好處是,這些干部都沒有行政級別,他們都是教授,用不著行政級別,不用把他們變成官員。所以,內部的干部管理,我們已經做到去行政化。
澎湃新聞:南科大還有一個理事會制度,這是否也是去行政化的一個方式?
朱清時:這是南科大去行政化改革的一個突破。中國的高校只有南科大,是真正由理事會來治理的。
澎湃新聞:成員都由什么人組成?
朱清時:主要來自南科大、政府、教育界、企業界。有人說其中官員太多了,這個也是改革初期必要的選擇。如果我們自己請一些知名人士、專家來組成理事會,作出的決議深圳市政府不認,就都是空的。我們需要市政府的認可,讓理事會的決議算數。當然,理事會需要改革,理事會只做理事會的事,逐漸把足夠的自主權留給學校。這是理事會制度改革下一步要做的事。
澎湃新聞:所以這五年并不算失敗?
朱清時:都沒有失敗,都是在推進。只不過推進的速度在外界看來,覺得不過癮。
在中國,一個公辦學校要建立一個完全不一樣的體制,不可能很快實現,這是由中國的現實決定的。
“我把南科大好好交給社會,心里頭很愉快”
澎湃新聞:有媒體報道稱您在南科大的改革是“慘勝”,您怎么看?
朱清時:這都是為了吸引讀者,不過這個標題比之前有媒體用“遺憾朱清時”合理一點,因為說遺憾,別人的印象就好像是朱清時出什么大問題了,所以有遺憾了。“慘勝”我的理解是說朱清時付出很多,收獲的只略微比付出多那么一點點。
澎湃新聞:撇開旁人的評價,您自己如何評價在南科大的這五年?
朱清時:就拿現在交接工作來講,其實這一個月我心里頭很愉快。
五年過去了,我把南科大好好地交給深圳市,交給全社會。給大家一個答卷,這五年做成這樣:已經有了一支很優秀的教師隊伍,有一批很優秀的學生,學生、家長、社會對南科大評價都比較高、比較正面,大家都開始認識到南科大的改革……在教改上做的這些努力,盡管還沒有最后成功,但有了很實在的開頭。
我的自我評價是,這五年我們把可能做的事都做成了。我等待著把南科大移交給新任的校長。
新校長沒到位之前,我會留守,作為一個看守校長,繼續維持學校的運轉,理事會什么時候讓我走我就走。
澎湃新聞:卸任后您打算做什么?
朱清時:其實我有很多事情想做。
五年前,深圳市專家遴選委員會把我選出來時,我正在北京故宮博物院做客座研究員。所以當時不來南科大,我也在做很多喜歡的事情,很愉快。
現在正是時候,我繼續做我真正覺得很愉快、很想做的事:一個是考古,用科技方法考古;另一個是寫科普文章,把現代科學中最重要的成果,寫得讓一般人都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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